春天又要来了,冬日的寒气尚未完全消退,稚嫩的太阳却慢慢的显现出火热的面庞。慢爬一段坡,急行几步路,背脊骨就感觉有点粘粘的湿热。街上有好些人已经将衬衫当外套,一堆一堆的人多了起来,都来感受这暖日的温度。
上周值外公八十岁生日,家里人决定要办几桌,其实他已经于一年前归西,不然则怎么也要搞个好几十桌的。其实同一个区县的风俗也大异,让我得知后十分诧异,同时欣然前往。办的仪式是仍然挂着幡,设着灵台,道士们写符表、敲锣打鼓,又是烧纸又是放火炮,很是闹热。路上行人不免转头看几眼,以为又有什么事发生。我们五六个人一起包纸钱,一下午包了一千封,准备着明天烧化。
外婆从好几年前就已经偏瘫,右半身不得力,生活不能完全自理。白天基本是逐日逐日的坐在板凳上,要么望一望外面,要么是耷拉着脑袋打瞌睡,一年之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百无聊赖的度过。外公死之前好歹还有一个人天天相伴,即使在他起不了床,走路都成问题的情况下,至少每天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眼睛里晃。
小时候,每年有两次固定机会去外婆家,这总是我盼望的日子。每回去,外公就把我带去理发,并且剪个精光。而每天一到吃饭时候,外婆总是逐个逐个的去叫。我的去外婆家是什么也不用管,只负责去找他们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玩,看电视,一到饭点自然有人来叫我吃。并且所有的人对我都是喜爱有加。那时童年的时光,真是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。
在外婆偏瘫之前,她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。白天出去经常是背一个背篓,在家不是做这样就是做那样,虽然一天忙忙碌碌,但是她是一个很快乐的人。因为她能做这么多人吃的饭,能洗这么多人穿的衣。现而今,终日独坐在板凳上,偶尔慢慢的起身扶着桌子挪几步。她心里想的曾经和我们说的是:“我宁愿一天动到,也不想一天坐倒耍。”
在她偏瘫之后这几年,心情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子子孙孙们的归来,但相处时间往往是短暂的,分别又是必然。因这次外公八十岁祭日,我们头天就回去了,到了下午,由于要回重庆上班,我提前把饭给吃了,临了,我走到她身边,弯下身子说:“家家,我走了哦。”外婆听了,嘴角往下一坠,抬起手来擦着眼睛说:“才回来,又要走哦,下回又好久回来嘛。”我说:“过两三个星期我又要回来的,你放心。”我边说边把餐巾纸拿出来,递到她怀中,外婆慢慢拿起来揩了揩眼角。我在旁边立了不到一分钟,然后就去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就上车走了。
这几天我经常在回忆这个场景,我想,在我告别她落泪的那一刻,我不应该仅仅只是拿出纸来递给她,我至少应该亲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,让她内心多一丝温暖。我做得不够好,没有真正的体贴到她的孤独,在她日薄西山的日子里,物质的已不能消受,唯有从精神上给予她更多的照料,才能使她稍稍感受到心灵的安慰。她病之前可能是做得太多,所以现在必须要她停下来,可是停下来才是一种真正的苦恼。她的付出很多,到了风烛残年的日子,希冀的可能只是一点温暖的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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